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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月21日,春分,那晚春風沉醉,我跑去看《白日焰火》,一部剛獲得柏林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及最佳男主角獎的國產電影。
  影片將至尾聲,空蕩盪的舞池中,男主人公手夾香煙,眼神迷離,肥碩笨拙的身軀搖搖晃晃扭動起來。讓我在影院的座位上突然一瞬間腰板挺直的,是片中簡陋舞池邊一部WALKMAN(“隨身聽”)放出的舞曲,“夢鄉,你站在我的前方,擋住我的去向。夢鄉,聽起來多麼迷惘,我卻不徬徨”。強勁的電聲舞曲,熟悉的歌詞,陳舊的氣息,泛黃的往事,一切仿佛從時光隧道那頭飛速呼嘯而來。
  是,這是旅日臺灣老牌歌手歐陽菲菲早期的代表作,《嚮往》,老古董般的一首歌。
  我把這首歌發到微博上,有人評說,“在舞廳里的那一段嗎?編劇必然是下了番功夫”;還有人就此感慨,“有一種故鄉叫夢鄉。無論身在何處,只要安然入夢,雖不知南北,醒來就可給自己一個鮮活如初的清晨”。
  看電影時,只想起這首歌的名字,想不起誰是原唱。片尾長長的鳴謝字幕,幫我找到答案,歐陽菲菲。很早就知道她,以磁性嗓音著稱,擅長抒情歌曲及動感舞曲,其代表作還包括《逝去的愛》、《熱情的沙漠》等。而《嚮往》這張專輯,它的出品時間竟然那麼早,1976年——那一年,《嚮往》轟動了臺灣流行樂壇。說來,這首歌也快40歲了。
  想不起第一次聽《嚮往》的時候我多大,但這首歌在我十來歲前後的那段歲月,確實時常縈繞耳邊。18歲前我在廣東生活,當地接受港台歌曲的“侵襲”較早,那時候,各種“磚頭式”錄放機在大街小巷某個角落放出的“高分貝”里,往往少不了這一首《嚮往》。
 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,內地城市不分大小貧富,一道共同的風景線就是,歌舞廳、迪廳、酒吧遍地開花。隨便走進一家,一定會與《嚮往》不期而遇。在《嚮往》強勁的鼓點中,在昏暗的光線掩護下,青年男女們跳進舞池,霹靂舞、迪斯科、平四……一時間,“群魔亂舞”。甚至,上世紀90年代末到本世紀初,我去西部一些縣城出差,類似的場景還時時能在當地的歌舞廳里見到,而彼時彼刻播放的舞曲,總會有《嚮往》。歐陽菲菲有“超時空音樂女王”美譽,特立獨行,引領潮流,歌如其人,《嚮往》在當年就是這樣。但因為我那些年的西部縣城所見,關於這首歌的記憶,又總會裹進濃濃的縣城文化氣息。
  都是很久遠的事了。如今,重新聽《嚮往》,依然會眼前一亮,備感新鮮。歌至中間,歐陽菲菲唱到“每當我走進夢鄉,你在我身旁。每當我走出夢鄉,你不知去向”時,她以飽滿的氣息把“向”字拖出了一個有力的長音,然後突然放出一個“啊”字,一錘定音,乾脆利落。那一刻,歌里仿佛站著一個性格堅韌的女子,執著理想,執著愛情,但又勇於擔當,拿得起放得下。等待這一發聲性感的“啊”,是每次聽《嚮往》最令人期待的一刻。
  《白日焰火》中,故事的發生地,是1999年至2004年的哈爾濱。影片中那穿城而過的小火車,吭吭哧哧,破敗不堪,但總是很準點;灰黃的建築,白里摻黑的殘雪,踩上去吱呀作響的結冰路面……這座城市在上世紀末本世紀初新舊經濟交替中那一瞥老態、那一抹情緒脈動,盡在不言中。片中選用了好幾首極富年代感的老歌,其中的《嚮往》在那樣一個城市的一個小舞廳里出現,我想說,這一幕,真的很搭很默契。
  我的不少同學那幾天紛紛去看了《白日焰火》,同學微群里的話題,就扯到了這一首《嚮往》。“廖凡(男主角扮演者)跳舞那段,那首《嚮往》很好聽。”“親切得我當場就想飆淚!”“上一次聽《嚮往》還是中學時,今天看電影又聽到它,深深感動。”“沒聽過這歌。但看的時候就覺得歌詞符合男主人公當時的心情,氣氛很合。”“情緒表達得特別好。歌聲里,男主角流里流氣的樣子真是親切啊!”
  一位老友看完《白日焰火》後說,小人物想翻盤人生,如同摩天輪上的愛情,美好但卻不知所措。人生一旦被套,翻盤不易,不如及時割肉。否則還是輸,只是輸得慢點且過程折磨。
  “夢鄉,我分秒都在等待,今夜走入夢鄉。夢鄉,因為那裡面有你,所以我才嚮往”。在堅定有力的歌聲里,影片男主人公沉醉於“一個人的迪斯科”,他的心境,伴隨高亢飛揚的舞曲,狂亂無章的舞動,盡情宣泄。
  “你還想贏得人生嗎?不,我只是想輸得慢一點。”這是《白日焰火》里男主人公的想法。時隔多年,因為這部影片,我得以聽懂了《嚮往》。突然發現,男主人公的這一想法,也是今時今日我的心聲。  (原標題:人生輸贏在《嚮往》里聽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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